湖南:“第二座矮寨大橋”悄然建設中
在湘西北五強溪庫區沅陵縣清浪鄉,一座被廣大建設者稱之為湖南“第二座矮寨大橋”的橋梁——S59呼和浩特至北海高速公路張(家界)官(庄)段洞庭溪沅水特大懸索橋(簡稱“洞庭溪大橋”),漸漸露出其雄偉壯麗。
日前,在洞庭溪大橋現場,焊花飛舞,塔吊揮手,纜繩卷揚,兩三百號建設者,甩掉“秋老虎”長尾肆虐,犧牲國慶長假,日夜鏖戰工地。
大橋全長1707米,主橋800米一跨過江,系湖南在建最大跨徑橋梁。2022年9月開工,截至10月7日,主橋下部結構和索塔完成,進入主纜施工,總體工程完成約60%。湖南省張官高速洞庭溪大橋建設指揮部指揮長焉學永稱,“這是獻給新中國成立75周年的禮物。”
“太行“王屋”誰第一
在大伙看來,修建洞庭溪大橋之難,堪比“愚公移山”。
“區域地質極其復雜,交通閉塞,橋位選址,是在五個方案中折騰。”大橋設計組長、湖南交通設計院高工程麗娟回憶,當年攻克設計時,他們車抵沅陵官庄鎮后,大家都呆住了。
這是沅陵縣東北邊陲,地表覆蓋厚厚的板岩,硬度極大。索塔南岸施工負責人說,大橋基礎開挖,“打壞十幾把金剛鑽。”場地狹窄,便道沒法修,兩岸填挖20萬方,才整出一點場地,還是像“兔子困在籠子裡”。
這是五強溪濕地公園、五溪湖風景名勝區、武陵源區生物多樣性保護區,公益林、天然林保護區,生態紅線密布。
懸索橋受力復雜、施工難,大體積混凝土澆筑難,橋下往來車船多、高空作業避險難,高壓用電難,生態環保難,網絡維護難,碰上好天氣難......
難,難,難!有人將上述“難”捆綁,稱之“太行山”,那麼運輸一難,該叫“王屋山”。
七溝八壑,蜿蜒崎嶇。五強溪大壩距工地直線9公裡,車行需顛簸1個多小時,且大車拐不進。大橋2萬多噸鋼材,混凝土材料50多萬噸,塔吊、龍門吊、挖機、主纜等,隻得車運大壩,轉庫區水運。而大壩限載,大船進不來,一車“家伙”運到工地,裝裝卸卸、兜兜轉轉、走走停停通常要三天。有次,一個73噸索鞍,就運了一個月。
一旦接不上“茬”,可能整體“癱瘓”。
“橋梁建設所有困難,在洞庭溪大橋都碰到了,有些還甚於矮寨大橋,所以大伙稱之‘第二座矮寨大橋’。但不管多難,我們有信心克服。”湖南路橋集團長江分公司常務副總經理、洞庭溪大橋項目經理蘇巧江表示。
“紅線”密布怎麼辦
大山擋住視線,擋不住美好夢想,沅陵人民日思夜盼修建高速公路。
2012年,張官高速開始規劃建設,因種種原因,2022年才正式開工。而控制性工程洞庭溪大橋,因生態紅線等“瓶頸”,比其他標段晚數月進場。
於是,縣、鄉、村均成立大橋建設協調專班,主要領導擔綱,對征地拆遷、路地矛盾、林權土地糾紛,事事優先調處。書記、縣長現場辦公,人大常委會主任操刀,48小時內明確生態保護、基本農田、臨時用地報批問題。大橋主線用地提前交付,進場一二十天便動土。
與此同時,建設方主動向地方組織請示求解。如五強溪濕地公園保護等“生態紅線”,不可避讓論証,林地使用可行性研究報告,臨時用地復墾方案等,一個流程下來,需幾十項資料組卷、報批,一個數據不全都不行。
為此,大橋指揮長焉學永率員,不辭勞苦,主動出擊,從鄉鎮到縣市到省部,進行大量有效溝通匯報。終於,在不違規的情況下,大橋施工“邊上車邊買票”。
“見過施工環境好的,沒見過這麼好的。”大橋項目部副經理、參與10個項目建設的“協調專家”王軍由衷贊嘆。
”人情是把鋸“。近年來,當地遭受歷史罕見的惡劣天氣,業主、項目部竭力幫助抗洪救災、抗冰搶險、支工助學等,同樣可圈可點。
山體滑坡精神“上坡”
2023年,因暴雨暴雪,大橋南北兩岸工區板房先后倒塌。火速啟動應急預案,轉移人員設備,項目部領導站在最前沿。炊事員戴著安全帽,做飯炒菜。因操勞過度,項目部常務副經理張龍飛突發神經性耳聾。
6月下旬,一覺醒來,五強溪被淹,滑坡、泥石流頻現,道路被阻,水運癱瘓,停水停電。大橋正在大打混凝土,日需幾十卡車水泥沙石。十萬火急!業主和項目部,搶通道路,柴油發電抽水,緊急拖來建材。
2023年4月,大橋南岸錨碇基坑開挖20多米,快到底時,突然出現山體滑坡前兆。附近百姓生命財產危在旦夕。
險情就是命令!
加強監測,每一小時(或實時監控)報告一次險情。火速轉移居民。把基坑挖出的13萬方土石方回填,反壓,穩定山體。薄膜覆蓋整個山頭,防止滲水。同時,多次召開“諸葛亮會”,研究處置方案。
湖南高速集團總工程師周棟梁,秉承集團黨委旨意,多次組織著名專家到場,觀察、“會診”險情,反復評審、比較,最終採用部分卸載方案,將山體危險部分,削掉11萬方,然后返回“原點”。
那一段,業主、施工、監理、設計、地方協調機構主要領導,幾乎天天在現場,與工人們一起干。每天早上6時開工,直至翌日早上6時,3班人馬連軸轉。
酷熱難耐時,大伙自願加班。挖的挖邊坡,護的護邊坡,先是護的催挖的,后來挖的催護的,盒飯、涼茶、十滴水送到工地。有的挖掘師傅24小時不停,一個班組長36小時未合眼。
終於處險成功,把耽誤的工期趕上。
其間,建設各方所展現的講大局、重科學、團結協作、擔當奉獻、敢打敢拼精神,空前高漲。
“馬革裹尸”與“零事故”
沅水自西向東北,咆哮至大橋所在地——沅陵縣清浪灘,懸崖峭壁,驚濤拍岸。沈從文筆下,“以清浪灘最長,石頭最多,水流最猛。”粟裕詩吟:“好個清浪灘,濁浪三丈三。船在浪裡走,如過鬼門關。”
史載,東漢時,當地“精夫”相單程聚眾起義。光武帝劉秀派兵萬余,全軍覆沒。公元49年,神勇將軍馬援領武帝之命,率4萬精兵,繼續征剿。結果被阻壺頭山,瘟疫橫行,酷熱難當,雖鑿石室以避暑,尋找祛濕清熱之食物,然官軍死傷大半,馬將軍亦病死,應了“馬革裹尸”誓言。
假如有座小橋過江,馬援何至於損兵折將,喪身疆場!
時光荏苒。今天要建一座現代化懸索橋,800米單跨,又談何容易!
高空作業特別多。南岸索塔高153米,北岸124米,分別比矮寨大橋高30米、58米。索塔施工9個月,貓道施工2個月,都在空中“走鋼絲”。冬季寒風刮臉,三伏烈日灼人。
錨碇基坑開挖,垂直深度六七十米,山體邊坡防護難度大,而且容易出現垮塌。所以,幾十個北斗系統觀測點,24小時監控,動一丁點,都會緊急處置。
上下交叉、左右交叉、平行交叉作業,工序緊湊。還有電梯安全,用電安全......
稍有不慎,便可釀成大禍。
然而,項目安全防護一絲不苟,安全交底日日堅守,安全教育刻骨銘心,安全監管嚴抓不貸。勤叮囑,說狠話,打親情牌,亮獎罰招,效果明顯。開工兩年多來,大橋實現安全“零事故”。
建設者們言,“馬革裹尸”歷史一去不返,但是安全生產一刻不可鬆懈。
“節點”是否巧合
洞庭溪大橋受力之復雜、跨徑之大、工序之多,工序轉換、施工組織、方案優化之難,湖南在建項目無出其右。
“大橋概算低,我們硬著頭皮也要上。”湖南路橋集團長江分公司總經理盧治國認為,懸索橋建設難度最大,繼矮寨大橋、杭瑞洞庭湖大橋之后,集團想通過洞庭溪大橋,重塑“路橋湘軍”品牌。
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。湖南建投、湖南路橋集團從項目謀劃、班子配備、力量調配、資源配置、資金供應等,大力支持大橋建設。長江分公司更是舉全司之力,一切以大橋為先。
資深橋梁專家、“十佳項目經理”蘇巧江,與能征善戰的張龍飛、歐陽強、王軍、趙定發、謝祥、廖燦等,組建施工項目部。
在業主統籌下,建設各方履行“策劃先行、協調先行、方案先行”,瞄准目標任務,搶晴天、干雨天、排計劃、抓落實。
場地狹窄,樁基採用沖擊樁鑽孔。但石頭太硬,泥漿含砂量重,打碎的石頭反復再打,一天隻進二十厘米。項目部調整泥漿比重,增加泥沙分離器、反循環鑽機,每天能進尺一兩米。
為搶工期,廣大建設者不顧寒冬酷暑,不休節假日,全心全意奮戰在工地,開展多種形式的勞動競賽。
大橋2022年9月3日(抗戰勝利日)開工,2023年7月1日索塔第一次澆筑。2024年5月1日主塔封頂,6月6日(端午節前夕)先導索過江,10月1日貓道貫通。
清浪灘拉纖之艱辛,有舊圖可鑒。筆者覺得,大橋建設者就是當今“纖夫”。各分部分項工程,他們都是砥礪前行,且完成節點恰逢重大節日。
這是否驚人巧合呢?
“100年壽命”或超過
雙塔單跨懸索橋,採用鋼混組合,門型索塔,重力式錨碇。簡單說,洞庭溪大橋兩隻索塔,扯起兩根計重7200噸主纜索,將800米長、2萬余噸重的橋面梁板“緊繃”。而四個索鞍,每個73噸重,猶如挑起扁擔的肩膀,是大橋力拔千鈞的主要受力者。
建成后,車從高空走,人在雲端游。
鋼材、水泥等基本材料,即便是湖南路橋集團與漣鋼、南方水泥達成長期供需,質量“扛扛的”,大橋業主、監理也要嚴格審檢“挑刺”。
大體積混凝土,澆筑量大,溫控要求高,對大橋質量至關重要。為此,業主、總監辦提前介入,經過大量的試拌、驗証,並採取全智能化溫控。澆筑更是全程監測,確保各項指標全部達標,甚至超標。
做好主纜防腐,是橋梁生命線。吸取國內外危化車輛燃爆,對主纜損傷不可修復的慘痛教訓,業主組織研發原創“粗骨料UHPC應用研究”“環保石墨烯改性納米重防腐涂裝技術”“主纜光固化防護”3項全球領先新材料,提高橋梁防腐性和耐久度。
組織研發並採用“機制砂混凝土”,應對採砂困難、運輸困難,實現大橋大體積混凝土,無有害裂紋。
研發“懸索橋施工和健康監測數字孿生”“六孔扁錨負彎矩整體張拉技術”2項新技術。
牽頭編制“湖南省纜索吊技術規程”“裝配式梁橋扁錨負彎矩整體張拉技術規程”2項湖南省地方性標准。
開展抗風抗震性能等專題研究,提升大橋質量及結構安全性。
如此,四個“創新”(新技術、新結構、新工藝、新方法)初顯成效。
一橋牽動眾人心。湖南省交通運輸廳、省國資委,湖南高速集團及其新新張官建設公司、湖南建投集團、湖南路橋集團,給予大橋建設正確領導和大力支持。
湖南交通設計院副總工程師、曾任矮寨大橋主設計人劉榕說,“洞庭溪大橋規范設計壽命100年,但業主帶領建設各方,按200年壽命來修。”
橋旅融合“先導索”
6月6日,天朗氣清,大橋先導索過江之日。
四隻龍舟敲鑼打鼓、號子嘹亮,分別從南北兩岸,拖著先導索兩端,劃向江中。
隨著湖南高速公路集團黨委書記、董事長羅衛華一聲令下,先導索被打成“中國結”,緩緩卷揚空中,大橋南北索塔順利“牽手”,標志著大橋由下部構造向上部構造“挺進”。
社會和媒體熱評:此舉開創龍舟牽引先導索先例,是“路橋文化”與“龍舟文化”融合,也是洞庭溪大橋橋旅融合“先導索”。
大橋所在地,偏遠的清浪鄉,原來是歷史悠久、多重文化交匯之地。紀念馬援將軍的“新息侯祠”遺址,就在距大橋北岸索塔300米處,“伏波將軍廟”在3000米開外的壺頭山。
這裡,有馬援將軍壯懷忠烈、馬革裹尸的“伏波文化”﹔有紅二、六軍團長征過此,突破敵第一道封鎖線的“紅色文化”﹔有第一險清浪灘為代表的“沅水文化”﹔有五強溪“庫區文化”﹔有“碼頭文化”“移民文化”“壺頭夜月”“湘西花鼓燈”......
12月30日前,將完成大橋主梁架設﹔2025年國慶前,實現主橋合龍﹔2026年8月大橋建成通車。
沅陵縣人大、政協、清浪鄉主要負責同志表示,大橋通車后,沅陵東北乃至整個沅陵縣,交通、產業、旅游將發生根本轉變。對於打通湘西湘北,加強湘、渝、貴、鄂等經濟文化聯通都有重要意義。
“屆時,從清浪鄉政府至沅陵縣城,坐大船要三小時,坐車四、五個小時﹔此地盛產的魚蝦、黃柏中藥材、糧食、碣灘茶等難以走出去的困境,將成為歷史”。清浪鄉黨委宣傳委員蘇克姣說。
沅陵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楊毅群解讀說,大橋指揮部頗具前瞻意識,相中橋位與優美自然環境協調,設想“橋旅融合”。大橋造型優美、氣勢挺拔,橋塔設計成“眾星捧月”。兩岸均設置互通、服務區、觀景台、碼頭,還有水上、高空旅游設施等,大橋建設與文旅規劃同步。這在橋梁建設中不多見,恰好與懷化市、沅陵縣“英雄所見略同”。
據悉,路地雙方“橋旅融合”對接緊密,推進順利。啟封五溪湖沉睡的歷史文化,打撈五強溪“水中的故事”,實現“張家界看山”與“沅陵看水”有機融合,力促區域高質量發展,已是指日可待。
借鑒矮寨大橋經驗,真正實施建設與文旅規劃同步,洞庭溪大橋不正是湖南橋旅融合“先導索”嗎?
大橋主纜施工開始,筆者仿佛看到,建設者滿懷女媧補天、精衛填海之志,正徜徉於恢宏天地間,一寸寸精心搭建“歷史的骨骼”。(呂高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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